悼念欧阳君山：中国思想界的闪电
文/ 刘浩锋
君山兄，湖南衡阳人，生于1975，卒于2025，毕生在思想学术界纵横，致力于中华复兴与启蒙思想，终身未娶未育，可谓素裸而来，干净而去。十年磨一剑创“注目礼”学说；多年从事新闻记者，著作等身，俯瞰海内；在经济学领域获得当代经济学大师茅于轼教授青睐首肯。
认识君山兄，已无从记忆。但彼此青年意气风发相交于北京。2006年我在国家发改委负责一家财经杂志编辑部，住在东四环的健翔桥，我们在一起会聚过。谈论彼此的追求，他说正倾心写作，希望能完成一套学术构建，面向时代面向世界，推动湖湘文化与中国文化的进步，如此情怀与豪迈，这与我不谋而合，人生知己难得，彼此惺惺相惜。我们认识很多年，但这次见面记忆深刻。
后来，我邀请他做本社的特邀记者，经常给他刊发一些采访文章。他也在一家媒体做记者谋生，交友甚广，经常在一些论坛会议场合遇见君山兄。某年，还特意去回龙观他的住地夙夜畅谈。君山总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能食辣，少酒，不烟主义。入夜，不期发现君山兄右腿大根处留有寸宽尺长的焼痕，异常赫人。君山说是不小心火灾所致。一生不婚，是否与此有关，不得而知。
我在北京十多载，多住在香山。2008年，君山兄来香山我隐居之地求道，半天香山之腰我倾心论谈太极图蕴含的辩证逻辑思维，君山兄依然心窍未开而去。由此深感精英的思维方式由形式逻辑向辩证逻辑的转向何等之艰难。
不期，后来君山兄也来了香山，住在我早先在公主坟的小院子。某次到了香山，在邮局门口的石板路上碰到了君山兄，我一把拉住说喝酒去，他却执意推辞，借不胜酒力而去。大概是我2013离开京城回湖南待了三年，然后又去了沿海，兄弟之情少聚，交流也日渐少了。
君山兄与我都认识茅于轼教授。茅于轼教授成名于发现被誉为微观经济学的脊梁——“择优分配理论”。在中国改开潮流中，与厉股份、吴市场（厉以宁吴敬琏）齐名，誉为当代中国具有代表性的三大经济学家。当年茅教授在北大大礼堂讲课，我亲自去过，可谓人山人海，蔚为壮观。茅于轼教授对君山兄的学说颇为赞叹，多次亲自为之写序站台。我也经常鼓励君山兄，但就某些观点，我也与之相异。
君山兄认为的注目礼存在的基础与原因是“任何人自己证明自己、自己肯定自己的价值都不会让别人信服，只有通过别人的注目礼才能反证自我”。这句话是经历过多次修正而成。君山兄2011年10月28日发文《中华文化核心是一个什么“礼”》，指出注目礼的意思极其简单：人，一切人，任何人，都不能自己证明自己的存在，自己肯定自己的价值，必须透过他人或别物来揭示和判定，要不然，就沦为循环论证，不客气讲，老鼠爬称钩——自己称自己。这就是注目礼，从逻辑的高度讲，乃最最基本的思维法则：自证非法！正因为这一点，注目礼毋庸置疑，颠扑不破，亘古亘今。为此，我写学术文章批评过他。
君山兄的注目礼学说，存在的第一个问题是，自证非法问题。
君山兄从逻辑高度讲，这里的逻辑是指形式逻辑。从排斥矛盾关系的形式逻辑而言，确实自证非法。当然，他可能不懂得形式逻辑的特点与优缺点所在，更不理解另一种思维方式的辩证逻辑的优缺点所在。为注目礼站台的茅于轼教授也是直言跟我说不懂辩证逻辑的。这个文化的现实局限性是可以理解。所以，君山兄局限于形式逻辑的范畴，而不能跨越形式逻辑的视觉假象。从这个角度而言，境界还达不到尼采的认知水平。尼采晚年之所以疯掉了，是因为不能解决悲剧的酒神与喜剧的阿波罗太阳神这一对逻辑悖论问题。但他把形式逻辑的局限精辟的概括为“视觉假象”。其实，在辩证逻辑看来，人是可以自证的。难道人家不认可你，你就不存在了？你就活不下去了？这无法解释客观世界。而且与形式逻辑不同，辩证逻辑与客观世界的运行秩序是完全对应的。这也是易经存在的科学基础。就太极图而言，无极的数学表达0，最大与最小等之，就是一种自我的独立存在。君山兄至死可能未懂这一点。
君山兄的注目礼学说存在的第二个问题，也是我认为的注目礼基础性缺陷之二：礼非文化核心而是应用之表。将礼定为中华文化核心，这对于理解诸子百家基本思维方式与方法的人而言，争议很大。中国文化核心是天道即宇宙之道。伏羲划卦制定的是天道法则。《连山易》、《归藏易》、《周易》一以贯之的是阴阳之道。周敦颐第一次化解中华文化边缘化危机，完成儒释道合一创建理学，所用的思维方式还是阴阳辩证的，并创建了太极图宇宙真理模型。作为任何一种文化核心，它一定是可以解决“一即是万，万即是一”这个问题。如果说真理是普遍性存在的，那么，只有能准确阐释这个贯穿于万事万物之中的真理的“一”才是文化的核心所在。
作为多年相交同是湖湘文脉的兄弟，在求真理面前，无须客套，大可直抒胸臆，互相激荡，以求澄明之境。所以，当君山兄称谓打遍天下无敌手时。作为朋友我对其勇气表示嘉许。作为依靠思考而生活的人，我对其学说争议之处一目了然，但我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告知。因为，如果告知而不懂，起到相反效果。只有等其成长到一定火候的时候，再一击棒喝，期有醍醐灌顶之效。但现今看来，我的期盼，只能是一种人生遗憾。
不管怎么说，君山兄的学说是另辟蹊径，独树一帜，获得了很多大家的认可。经济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世界生产力科学院院士邹东涛先生称之为“颠覆之作”，知名青年经济学者卢周来先生称本书在“创造体系”已成学界笑话的今天“的确创造了一个体系”。
近年，君山兄出版了《别了，西方经济学：构建命运共同体中国方案》，是2020年华龄出版社出版的图书。该书以房地产市场为例，深度揭示市场配置资源的内在机制，不仅对房市诸多问题作出澄清，而且重新定义诸多经济学基本概念，根本上阐释真正的市场模式，超越西方经济学对自由市场的肤浅认识，论证政府在市场中的作用和中国模式的核心价值，对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甚至中国道路自信极富启发意义。我想，这个观念从他的毕生学术而言是个大转折，对早年的某些认知的抛弃与修正。茅于轼教授肯定不会给他继续站台。
看了君山兄最近的介绍，它作为注目礼学说创始人，曾任职上海证大投资集团总支委专职副书记，可见君山兄已忝列保障阵营可喜可贺；又曾担任东中西部区域发展和改革研究院中国方案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这可是重担之职。同时还是中国企业文化促进会培训中心特聘教授、察哈尔学会研究员，学术身份也非同一般。他的写作还出版有《人生36计》《天下事——中华文明的经济学证明》和《注目礼——利益优选化的博弈之道》等，皆为煌煌大作。
可惜，最后出版的著作，我没有认真去拜读学习。但我想，君山兄的学术建树已达非凡境地。毕竟，学术之林要有百木共舞，千枝共发，有学术竞争才有真理的光芒。
